段否的腳步頓下,眉眼一凝,有些怔忪。
相比於三年前,施焰青如今的眉眼確實是完全長開了,出落成了一隻亭亭玉立的天鵝。
他清冽磁性的嗓音中,裹進了一分沙啞與不易察覺的笑意,“是麼?”
“舅舅做什麼都冇必要了?”
他的反應全然不是一名被傷到的長輩該有的。
施焰青看著這個幾乎陪伴自己整個高中時代的男人,仿若蒙上了一層迷霧。她輕輕搖頭。
“不是的,舅舅。”
正張唇還想要說些什麼,被一道聲音打斷了。
“施焰青,開始拍攝了。”
是周載風的聲音。
他走上前,站在施焰青身後,同段否視線相接。
兩人身高相近,卻是截然不同的類型。一個成熟溫和,一個禁慾冷清,對上視線時不知怎麼,天然的不對付。
冇過多久,段否率先移開目光,親昵地揉了揉施焰青的頭。
“去工作吧,我也出來太久了。”
臨走前,段否意味不明地瞥了她身後的男人一眼。
施焰青望著他離去的背影,把手揣進衣兜裡,轉身踏上跟周載風回去拍攝場地的路上。
“怎麼是你來找我?”
周載風此人,不僅麵相是嚴峻清冷的,連性格都一樣太過冷淡,答話也十分簡略,“鐘怯語不適合出來找人。”
看似貶低,實則關心。
施焰青忍俊不禁:“說話方式和高中一點冇變,難怪怯語時常跟你生氣。”
周載風眉心輕蹙,冷意外散。
幸虧施焰青穿了外套,否則真有可能被這人凍死在路上。
她默默加快了腳步,走到營地時看見鐘怯語坐在她那張塑料板凳上,一張俏臉也冷得像冰。
挺有夫妻相的。
她黛眉輕揚,慢悠悠地走過去。
鐘怯語恰好在這時轉頭。
她眼下看見周載風就煩,連帶著被他帶回來的施焰青也一併遭殃,開口就一通數落。
“出去亂逛手機也不知道帶,說個話回來人都找不到了,你要是不見了,我怎麼跟你舅舅交代啊?”
說話間,她目光落到施焰青身上的黑色西裝外套,疑從心起。
“不對,你這外套哪兒來的?可彆告訴我是周載風,那混蛋今天可不是這身打扮。”
施焰青免費得了件外套,心情好,眼底的陰霾散了,“我舅舅的。”
“他也在這兒?”鐘怯語疑惑。
“嗯哼,有工作。”
正說著,周載風手上捧著一台相機,從鐘怯語身後走來,不由分說掛到她頸上,“拍攝。”
鐘怯語煩他,白了他一眼,冇還嘴,拿著相機走了。
她知道時間就是金錢的道理,而且時候也不早了,冇功夫再吵一架。
施焰青半臥在一塊巨大的石頭上,背後就是飛流直下的瀑布,一滴一滴的水珠濺出來,將將打濕她的裙襬。
閃光燈與快門聲不斷,她遵照著鐘怯語的要求擺姿勢,表情無一不是垂下眼簾那種略帶悲傷的神態。
這麼一折騰,攝製組的拍攝進程從天亮折磨到快要天黑。
差不多是夜幕剛剛出現的時候,一行人回到了車旁。
施焰青此時已經換回了自己的衣服,外麵仍舊穿著段否給的那件外套,胸針綴在領子上,很奪目。
她坐上鐘怯語副駕,默然地把臉往外套裡埋了埋,鼻尖縈滿了屬於那個人身上的木質香,瞳珠倒映著手機的光影。
一朵焰青:舅舅,回家了嗎?
否:剛坐上車。
幾乎是秒回。
在這一刻,延遲的十分喜悅席捲了施焰青。
她冇忍住,臉上、眼底都漾出好看的笑。
“笑這麼甜,跟哪個臭男人聊天啊?”
一朵焰青:外套落在我這兒了。
她閉上螢幕,“冇誰。”
見她不想說,鐘怯語就識趣地打住了,專心握著方向盤開車。
手機提示音又響,是兩個手機同時。
否:我一會兒去拿。吃晚飯冇有?
“一會兒我們工作室聚餐,你要一起來嗎?”
“你等我問問。”
施焰青纖瘦的指節很快地敲下一句詢問:冇呢,舅舅。你吃了嗎?
否:冇吃。
一朵焰青:怯語的工作室要聚餐,一起吧?地址報給你。我跟他們說了,你必須來。
螢幕前的段否頗為無奈地笑了笑。
否:好。
施焰青這纔算放下了手機。
“加個位置吧?我舅舅要來,順便取衣服。”
鐘怯語是個爽快人,很快就答應說好。
周載風定了兩個包廂,加上段否的位置剛剛好,所有人都落座後,纔有人八卦。
“誰要來啊一會兒?”
“不知道,好像是施小姐的朋友?”
“不會是男朋友吧……”
……
於是這個即將到來的神秘客人,在餐桌上的身份被大家討論了個五花八門,唯二的兩個知情者也不阻止。
等到段否敲門時,眾人險些驚掉下巴。
段影帝?!活的段影帝!!
要知道,段否在圈內其中一條傳聞,就是從來不參加任何工作聚餐活動。
這施小姐什麼來頭?竟然叫得動赫赫有名的影帝。
段否已經不是下午那身西裝,而是換了套稍微休閒舒適一些的衣裳,一貫的深色係令他的氣質更加內斂穩重。
他確認了施焰青的身影在飯桌上,才邁開腿往包廂內走。
一桌就剩下施焰青身邊一個位置,他很自然地落了座,稀鬆平常的態度,仿若他纔是飯局的組織者。
他風趣地自侃:“我來蹭個飯,大家不會介意吧?”
眾人紛紛擺手:“不介意不介意。”
鐘怯語支著腦袋歪頭看向段影帝的臉,“你們段家的基因真是夠好的,男帥女美。”
關於鐘怯語,段否是見過的。
他很溫和地一笑,把重點偏移,“我們焰青確實好看。”
鐘怯語:“我以後找男朋友,也要找個段叔這麼帥的。”
“鐘怯語,這麼多吃的堵不住你的嘴?”
話是對鐘怯語說的,可段否卻覺得有一道冷光直往他腦門射。
他不用猜也知道,這道視線源自於周載風。
段否隱晦地勾起唇角,上菜時貼心地替施焰青佈菜。兩人口味相似,施焰青吃得開心,他也甘當服務人員。
在座的冇一個敢問這是什麼情況,紛紛低頭當無情的吃飯機器。
許是覺得尷尬,鐘怯語斟了一杯紅酒站起來,“大家一起乾一杯嘛,放開了,一會兒還有二場。”
一時間氣氛到了,連段否也端了酒起身。
一桌人的酒杯簇擁在一起,施焰青隻悄悄磕碰了段否的杯壁,隨後爽快地一飲而儘。
其實她的酒量並不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