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8:偷漢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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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誰?”

裡頭傳來一道冷聲。

“請問這裡是鄭氏學堂嗎?”

裡麵安靜了一會兒,嘎吱聲響起。

大門被拉開一條縫。

一隻眼睛將顧曉曉上下打量,隨後將門完全打開。

“進來吧。”

顧曉曉剛跨過門檻,那道冷聲又一次響起。

“把門給關上。”

她轉身將門關上,繞過雕花鏤空石屏,穿過長廊,瞥了眼院子裡,中間擺著一個青花瓷大缸,裡頭有一株蓮花,三兩隻五彩斑斕的鯽魚遊來遊去,歡快極了。

院子被廊亭包圍住,細碎的陽光灑進來,顯得格外幽靜安逸。

像一方未被俗世紛亂,所打擾的寂靜之地。

客廳裡左右擺著四張太師椅,最上方是一張寬敞的主位,男人斜躺在上頭,未穿鞋襪的腳指頭被衣襬儘數遮去,隻露出大拇指的尖兒。

顧曉曉走進客廳,一盞熱茶放在末尾處的小桌上。

她笑了笑,落座。

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白得發光,手指纖細修長,好似由一根根的蔥結組成的,聲音冷清,駿茂神朗,眉宇鋒利間透著一股生人勿近,猶如天間下凡的神詆,不占半點塵埃。

隻是那張嘴卻說著與周身氣質毫不相符的話,充斥著銅臭味。

“束脩加學雜費半年十二兩,半月放一次假,期間不允許探視,能接受就送來。”

顧曉曉執起那杯茶,撥弄著蓋子,碰著杯沿發出清脆的響聲,垂眸低聲道:“我想知道先生有什麼過人之處。”

言外之意,這麼貴你總得有點本事吧。

很顯然男人也聽出了這一層意思。

他眉角一挑,“鄭青禾,是前年的文科狀元,這你知道嗎?”

“不知。”

原身從不關注這些事情,她一個剛穿書來的就更不用說了。

話音剛落,她覺著太冷淡,又追著添了句:“那是先生您?”

“不是,那是我侄兒。”

顧曉曉:“......哦。”

“他是我一手帶大的,連中三元,年僅十八歲便探取狀元。”男人在說到自家侄兒時,冷冰冰的眼底帶了一分傲然。

她眉頭微挑,“先生教人都這麼厲害,難道就不想自考功名?”

“不想摻和政事,朝廷如今紛爭太多,官員拉幫結派,看得頭疼,不如教書來得暢意。”男人掏出一把摺扇,有一搭冇一搭地扇著。

似乎也不著急催促顧曉曉給個答案。

眸子定定看著水麵漂浮的茶葉,過了半晌才從茶盞中挪開視線,顧曉曉抬起眸子,微微側身往男人那邊看去。

“我家小兒排行老四,啟蒙已由他的爹爹教過,也認得些字,隻是更深的便有些吃力了,如此還需先生多多教導纔是。”

“既有人教,為何還要送來學堂?”

“小兒他爹前些年去世了。”

“.....原是這般。”

男人聞言,也冇再多問。

“你明兒帶他來,我測測他。”

與人約定好,顧曉曉起身提出離開。

男人收起摺扇,“慢走不送,有勞把門帶上。”

顧曉曉走出硃紅色大門,扭頭又打了眼這座房子,心中讚歎:修得可真氣派呐。

這般貴氣的人,竟甘願蝸居在這等窮鄉僻壤之地。

隻怕是,有什麼不能言說的苦楚吧。

不過,她也不太關心。

四寶來這人手底下,估計能學到不少東西。

把事兒都給辦完,顧曉曉走到鎮外頭。

牛車上冇人。

她剛坐上去,牛車就動了起來。

顧曉曉詫異地扭頭,看著趕牛車的老伯。

“劉叔,這就走了?”

“是啊,到鎮上下車的時候,他們都同我打了招呼,說不用等他們了。”

劉叔唉聲歎氣,“要不是擔心典當首飾的人太多,擔心一天下來也輪不到人,他們都不願意花一個銅板坐我牛車的,也就你肯坐咯。”

“劉叔明天還去鎮上嗎?”

“明日又不趕集,去作甚?不去。”

“那我出五個銅板,牛叔可願走一趟?”

揮著鞭子的手停下來,劉叔轉過頭揪了一眼,“自然是願意的,可你今日不是都去過鎮上了,咋還去?”

劉叔是劉家村的,與山坳村隔得不算遠,十裡八鄉的女子都是嫁在周圍村子裡,時間久了沾親帶故的,多少都有點血緣關係。

這位劉叔算是林家遠房表舅叔,也認識林老秀才家的長兒媳婦,關於她的一些傳聞也略知一二。

可彆是想藉著他牛車,去鎮上偷漢子吧?

......要真是那樣,可不行!

他得去跟林家老兩口說道說道。

顧曉曉信口胡謅:“我家小兒四寶身上長了紅瘡,我今日去鎮上問了,大夫說得帶病人去才能看出病症,我這不想著讓我家四寶少受些罪嘛。”

正值連年乾旱,大家為生計發愁,挨家挨戶吃不飽飯,大把大把的人為了交稅,不惜典當家當首飾的時候,而她卻還有閒錢送娃上學堂,這事兒若是被傳開,那她家是彆想安寧了。

估計從早到晚,都會有小偷小摸的上門。

更有甚的,還有可能引來殺身之禍。

比起成為眾矢之的,她更願意撒謊。

聽到是為自家孩子考慮,劉叔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,“生病不是小事兒,尤其是小娃娃,隨便一點小病小痛的就能要去性命,明兒個我免費送你一趟便是。”

“怎麼能讓您白跑一趟,誰家都不容易。”

劉叔擺擺手,“就當是我這個做表爺爺的為小表孫做點舉手能及的事兒,也不是為了你,就不要再推來推去了,未免太難看。”

話說到這份上,顧曉曉也不好再還嘴。

隻是,錢她是一定要給的。

她可不想平白無故又欠下人情。

最近天冇下雨,悠長的土路上平坦好走。

樹影蔥蔥,映照在地麵上。

牛車晃晃悠悠的,鈴鐺聲叮叮噹噹的,像是搖籃曲一般,顧曉曉正無聊的打瞌睡,卻瞧見路邊低著頭趕路的牛小妞。

牛小妞手上還捧著買來的糕點,小心翼翼的。

怕捏碎了,又怕摔了。

牛車經過時,牛小妞隨意一瞥。

兩人又對視上了。

牛小妞咬緊後槽牙,眼睛裡噴著憤怒的火焰。

就是這個死賤婦,害得她丈夫要休妻另娶。

她若是被休了,她那小兒子豈不是要被這賤人給蹉跎死。

她絕對不能被休掉!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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