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貴門府邸 寒門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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朔師爺凝目注視著這個生他養他的家。

他已經離開十年了,在外鄉的日子,他多少次夢見這個家,思念這個家,兒時成長的地方纔能稱其為家啊!如今父母已逝,這個家的老爺和太太變成了哥哥和嫂子。家的大門還是漆紅的,用料是高檔楠木,門口兩側有兩墫石獅子,圍牆是清一色大理石加青磚砌成,高大,森嚴。

進了大門,一麵青磚頂白牆的照壁映入眼前。

轉過照壁,四合五天井的庭院裡,下人們在忙活著擺置宴席。

朔師爺仔細端詳著房屋的構造,屋架為木質穿鬥六架梁,梁架上有精緻的雕刻,都塗上了栗、褐、灰等顏色,屋麵是硬山式結構,左右兩側砌風火牆,與屋麵齊平,院子的地麵上鋪築了石板。

他走進主屋看了看,還是他離家之前的老樣子,屋子裡還是用板壁、木閣扇、屏門等自由分隔出幾個用途不一的空間。他移步易景,感慨不已。

宴席擺置完畢,朔老爺招呼著賓客入座。

朔府邀請來的人,都是有權的、有錢的、有身份的、有頭有臉的人物。席麵上的座次大家都懂。所以大家雖然彬彬有禮的,推推讓讓的,心裡卻是鏡子一樣的明亮,知道自己該坐哪,不該坐哪。一番客套的話語之後,吳知縣引著朔師爺,坐到正中央的一桌主客位上。在縣衙知縣這個位置上混了多年的吳知縣,非常清楚,他雖然能和朔師爺、土司爺同桌共餐,但自己的地位明顯不如他們。朝廷“改土設流”多年了,他這個朝廷命官,在戛納縣的位置,仍然有些尷尬,勢不如土司,財不如朔府。但是他也習慣了,能保住流官職務做個縣衙主人,也總比什麼也不是的好。所以他抱著伺候好朔師爺的態度,恭迎朔師爺省親。其它被邀請來的賓客們,也都有十足的參加宴席經驗,入席之前都早早的看清了主座在哪兒,認清了主座之後便自知冷暖的,掂量著自己該坐在哪個座位上,準確無誤的找準了自己的位置。

朔師爺在主座就位後,土司爺、朔老爺、吳知縣、革老爺、曾老爺等一乾人,依次按照各自的身份,將主桌圍成一個圓形。其它的賓客也紛紛落座。吳知縣示意大家安靜。朔師爺清了清嗓子,“今天盛邀各位過來,大家一起吃個便飯,算是一個見麵的小儀式。”一句舒人心的開場白後,他開始指點江山,大有江山缺他便不能立的能耐,賓客們也被朔師爺的激情演講,激發得意氣風發。這一場滿漢全席式的歡迎宴席,在戛納縣的天空下足足舉行了一整天,從中午進行到下午,從下午進行到晚上,直到月亮升起。

墨初站在粗壯的大理石墩上,他仰頭張望著戲台。

戲台上的皮影戲,已經開始表演了。

他咧著嘴,開心的笑著,眼珠一動不動的,盯著台上幾秒,感覺到有些痠疼,他才眨了眨眼睛,他的口水已經溢位嘴角,可他顧不得擦去。突然,他看到爹站在戲台上。

他衝著爹喊起來,“爹,你怎麼跑到戲台上了?爹,爹,爹你快下來,官府會問罪的。你快下來,爹。”爹冇有回答他,衝著他笑了笑,然後他看到爹慢慢的走下戲台,穿過密密麻麻的人群,微笑著向他走來,手裡捧著熱氣騰騰的兩個大包子。

“爹,我在這,在這呢。”墨初喊著爹,爹依然笑著。突然人群騷亂起來,十分嘈雜,一陣怪笑兼亂語,密密麻麻的人群,越來越擁擠。看戲的人們相互靠攏得更加密麻更加厲害,人群猶如一堵不可抗拒的山牆,向墨初壓來。墨初還冇有弄明白是怎麼回事,就被人潮撲倒在了地上。他本能地用手臂撐著身體,想努力地站立起來。但是,有人壓在了他身上,讓他感覺如負大山。他拚命地喊著,“爹,爹,救我。爹。”可喊破了喉嚨,也冇有再看到爹。人群不斷的前推後搡,就在他快要窒息時,突然,爹出現在他的身旁,手上的包子滲出血來,接著,他看到爹的胸口也滲出血,他嚇得大叫一聲,“爹!”

“爹!”墨初被夢驚醒了。

他揉揉眼睛,兩手在身邊左右的位置摸索著,冇有摸到爹暖暖的身體,他蹭的站起來,破舊的麻被滑落地上,他跑出茅草屋,喊了幾聲爹,除了風聲,再無其它迴音。

墨初沮喪的回到屋子,在火塘邊翻弄一會,隻有黑漆漆的鋁茶壺裡麵,還有溫熱的感覺,茶壺裡還裝有一點兒鴨蹠草煨的水。

冇有食物了,冇有吃的了。饑餓感痛擊著他的肚子,墨初的肚子咕咕的叫起來,他饑腸轆轆。

“爹已經三天冇有回來了。”他眨巴著黝黑的眼睛自言自語。

“爹,你都出去好多天了,為什麼還不回來呢?”

“不行,我得去找爹。”

他拖著枯瘦的小身板,穿著他破爛的衣服和一雙漏出腳趾的草鞋到城中心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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